這是小瑛的日常作息,同睡覺、吃飯一樣不可或缺。她啟動電腦上網,然後敲動幾個鍵,很快便進入她自己的電子信箱。
其中已有3封等待她閱讀的新郵件。
2封是討厭的廣告信。第3封則一如意料的令她興奮不已,寄件者署名是大風。
大風的信一向親切,「微積分老王上課無趣,但至少堅守”當”人原則。人間煉獄當屬經濟學,重修獎滿天飛。」
大風的一字一句總令她開懷,雖然其中不免夾雜老生常談,「無論如何,all pass是學生的基本責任。期中考已回天乏術,期末考只好背水一戰。」
在她這個郵件帳戶啟用的隔天,就出現了一封署名為大風的信。大風身分不詳,但字字詼諧,而且,彷彿很了解她的新鮮人生活,第一封信就恭喜她喪失聯考權,取得戀愛權。如果她有哥哥,就應該是這個樣子。
她和大風天天通信,看完他對微積分和經濟學老師的評語,她迫不及待回信。才想說今天公佈期中考分數的慘況,就聽見輕微的開門聲。她立刻起身關掉臥房大燈,鎖上房門,製造她已熟睡的假象。
在客廳和廚房間有明顯的走動聲響,過了一會兒,腳步聲來到她門前,接著是轉動喇叭鎖的聲音,但徒勞無功。
「小瑛,妳睡了嗎?」父親咕噥著。
她壓低桌上唯一的光源。
沒得到回應,腳步聲就離開了。
回信給大風的興奮情緒瞬間消逝,她沈默地敲著鍵盤,「上大學後,父母的囉嗦程度達最高級,還期望我像小學生準時回家、準時上床睡覺,完全不過問他們的所作所為。但他們呢?互相比賽誰最晚回家,老爸今晚兩點才現身。」
她停頓一下,留神傾聽門外的聲音,「兩點十五分,媽進門了,真是不相上下。想必又是一場大戰。」
像是附和她的文字般,屋內走動的腳步聲轉為爭吵聲。
她覺得累,將信寄出後,便關上電腦。
和大風的書信往來,是她單調生活中的最大樂趣。她是獨生女,上大學後不再需要補習苦讀,空閒下來才發現家中總是靜的可以,所有聲響全是隔著一道牆的鄰居所製造出來。
另一方面,與新同學的感情仍尚待時間培養,乏善可陳。
這日,在結束一場食而無味的聯誼晚餐後,小瑛回到家的第一件事,仍是上網查看信箱的新郵件。
大風說:「父母都是平凡人,情緒也有高低潮,最近經濟不景氣,成人世界的負擔不知又沈重幾許,何不試著體諒?」
小瑛重覆地看著這幾行字,心中五味雜陳。
房門突然開啟,她嚇得差點停止呼吸,回頭一看發現是爸爸,他習慣最差,每次都不先敲門。
但他今天回家的時間變早了,才十點半呢!
小瑛還在胡思亂想的當兒,父親先開口了,「我和妳媽決定了一件事,也應該早點讓你知道。我們要離婚了,以後妳跟著爸爸繼續住在這裡,媽媽搬出去,有空就會來看妳。」
三言兩語安排了她今後的生活。
父親說完話就離開她的房間。小瑛重新看回電腦螢幕,仍是那同樣的幾行字,但大風的信突然非常礙眼,她一口氣刪除了這兩個月來的通信內容。
從父親宣佈離婚消息的那一夜後,大風就斷了音訊。但在他消失的同時,有個新名字恰如其時地出現在她電子信箱中。這次是小花貓。
小花貓和大風截然不同,字字句句都在挑戰是非界線,令小瑛心嚮往之。如果她有姊妹,她希望像小花貓。
小花貓給她的第一封信裡說:「大人是沒長大的小孩,更自私更機車,身為他們的小孩更加沒有發言權。」
有人這樣支持她,小瑛十分感動。
「大人只會想到自己,才不會去考慮我們的心情感受,既然如此,就無權干涉我們的生活方式。你是否聽過Bomber,據說這家新開的Pub有全世界最帥的酒保,找機會去挑戰自己的魅力指數吧!」
毫無疑問的,小花貓一定是A級。小瑛非常確定。
親手終結大風的小瑛,現在有了小花貓。但光只一個小花貓還不夠,開導她重修是人生體驗、而非世界末日的哈士奇;字裡行間盡是夢囈、永遠不太清醒的Alice;這些人陸續成為小瑛的電子信箱的常客。
在這個虛擬世界中,這些人,小瑛想要多少,就有多少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