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一個人的生命裡,二十年的歲月很難說是長或短。對於停留在34歲的永而言,二十年已經超過她生命的一大半;但對平均壽命79.4歲的台灣女性而言,二十年只佔了四分之一。
從國中開始的這二十年,是人生變化最快最大的二十年。上天給我的禮物是兩個知心好友,陪我經歷過許多的第一次。
我在國二認識永,在國三認識玟,我和永共同負責清掃花圃,玟的座位正好在我前面。我們的感情從同班同學昇華為知心好友,是在升高一那年的暑假。
所謂的同班同學,就是從畢業那天開始,那些人就從你的生命消失,幾乎不會再有連絡。
相對地,知心好友就算是分再遠,隔再遠,還是會想盡辦法保持連絡。我們三個就是這樣。
升高一那年,三個人分別唸了三間不同的學校,當然也沒有繼續當同班同學的理由。但也不知是誰先提起的,總之我們形成一個默契,每次期中考之後就會在老地方碰面。
老地方是一家速食店,不是連鎖品牌,而是台南的在地品牌,叫做「八九」,但它在幾年前消聲匿跡,原址由K牌所佔據,左側緊臨著的就是M牌。無意間路過發現這件事時,突然浮現一絲青春不再的惆悵。
忘不了我們曾在裡面幹過的一堆事,包括突發奇想策劃並舉辦國中同學會,還有竊聽情侶談判分手,以及坐在二樓欄干旁看樓下人來人往,對他們評頭論足,為他們編織故事。
上了大學以後,三個人分開的更遠了。我到了台北,永去了台中,玟留在台南,我們大概只剩寒暑假能碰面,但三個人的書信往返極度頻繁,至今我身邊仍留著她倆在大學時代寫給我的一疊厚厚的信。
實實在在的信紙與字跡,總讓已經習慣電子郵件與電腦文字的我,更容易受到信裡面字字句句的感動。
大學畢業以後,北、中、南各踞一地的態勢還是沒有改變。唯一的碰面機會只剩下農曆過年。這個時候,我突然想起國中時曾唸過的杜甫詩句。
「人生不相見,動如參與商。」
意思是說好朋友卻因路遙山隔而難得見上一面,就好像天上的參星與商星始終湊不到一起。
翻看舊日記,多年以前,永因為負責大學博覽會事宜而到台北時,趁機與我碰面,並說了這麼一段讓我留在日記裡的話。
「好朋友不需要從早到晚膩在一起,只要見面時有話聊,而且都是心事與真心話就好。」
可惜這一次,永與我們不只是路遙山隔,而是兩個世界的距離。雖然,打從我們出生的那一天起,我們每個人都隨時有可能告別這個世界,但到底應該如何說再見,卻很少有人學得會。
而我,才正要開始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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