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同樣是發生在2003年5月的歐洲之旅。
生平第一次,也是截至目前唯一的一次搭便車經驗,就發生在這趟行程之中。
地點是在法國普羅旺斯的亞維農,一個聽來如此悠閒而愉悅的地名。
行程剛開始的前三天,一切都非常順利,它的公車總是按照站牌所標示的時間準時抵達,不需浪費多餘的時間苦苦等候。
當然,我們在第一天也體驗到一個小小的震撼教育。晚上十點從餐廳吃完飯準備回住宿點的我們,非常驚訝地發現,原來最後一班公車的時間是七點半。面對如此正常上下班的大眾運輸系統,當場只能認命地走上二十分鐘回去。
當時,我們誰也沒發現,其實這只是災難的序曲。
從亞維農前往蔚藍海岸的尼斯那一天,正好是星期日。我們在出發前一如往常地依循班表時間來到站牌,然後左等右等地過了十分鐘、二十分鐘、三十分鐘,公車卻沒有出現。
再怎麼遲鈍的人,終於也發覺不對勁了。
好吧!退而求其次,如果沒有公車,咱們就忍痛搭計程車。
可惜,亞維農不是台北市,在我們等待的過程裡,連一輛計程車都沒看見。
然後,異想天開地,我們決定擺出搭便車的手勢。
結果,還是沒有任何人停車。多半只是在經過我們身邊時,好奇地看我們幾眼。
明明已經急的快要哭出來,卻還是得維持甜美而善意的笑容,希望能讓任何一部車停下來。
終於,我說:「我回去請YMCA的人幫我們叫計程車好了。」
與我同遊的大學同學點點頭,負責在原處看守行李。
回到YMCA,連辦公室也沒開。我焦急地在各個角落尋覓,最後終於闖進廚房,找到協助我們辦住房登記,少數會講英文的法國小姐。
她一聽到公車,立刻回答:「星期天的頭班公車要十點半才有。」
如果我是小丸子,當場一定滿臉線條外加烏鴉滿天亂飛。我們預約的TGV高速火車,十點就開走了。
所以,我拜託她幫我們叫計程車。
她撥了電話講了一連串法文,然後告訴我計程車十分鐘內到。
當我重新回到站牌時,我們兩個女生似乎又燃起希望。
可是,五分鐘、十分鐘、十五分鐘過去了,還是沒有看到任何計程車的蹤影。
不祥的預感再度襲上心頭。
管它什麼鬼計程車。搭便車的手勢再度登場。
其實,我們搭便車的條件相當不利。因為兩個人外加三大袋行李,許多朋友家人同遊的車子,根本容納不下我們。
但是,只要信念堅定,奇蹟還是會發生的。
一輛開著紅色奧迪,年紀約莫七十歲的老先生竟然停車了。
我們想也沒想就衝向這輛唯一停下來的車子。老先生理所當然地不會講任何英文,因此我們只好拿出車票指著TGV,他看過後點點頭,示意我們上車。
他每次開口都是法文,我們只能微笑地沈默以對。但這個好心的老先生,似乎是想減輕我們的焦慮與不安,只要看到路標,就會指著上面的TGV三個字,像是在說我們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。
很快地,我們來到了車站,距離火車的開車時間,還有充足的三十分鐘。
難以言喻的感激之情,讓我們只能一再重複地用法文說謝謝。老先生擺擺手就掉頭離去。
呆呆地注視著遠離的車影,我開口了:「其實這是我第一次搭便車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同學說。
「如果只有我一個人,我一定不敢搭便車的。還好有妳在。」
「對啊!還有這個好心的老先生。」
「他一定是上帝派來解救我們的。」
接著,我們就將原先的擔憂拋諸腦後,輕鬆快樂地向車站月台邁進,準備展開蔚藍海岸之旅。
而且,在接下來的日子裡,只要看到開奧迪的老先生,我們都會覺得無比親切。
除了好心的老先生之外,讓我們能順利趕上火車的另一個關鍵,是我們那天提早了兩個小時出門。
所以,即使苦等公車與計程車耗費了不少時間,我們仍有驚無險地趕上火車。
這個好習慣,讓我在從法國回台灣的那一天碰上巴黎的機場捷運罷工時,同樣仍有驚無險地趕上飛機。不過,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
多年來大大小小的出國經驗,其實讓我碰上不少好心人。
之於整趟旅程,這些好心人的出現雖然只是浮光掠影,卻能讓人深刻感動。我真的覺得如果有天使,就是像他們這樣的。
像是我第一次造訪日本時,突發奇想地帶了一套組合音響回來。雖然店家說可以幫忙外送到羽田機場,讓我高興了一下,但這項服務必須在前一天預約,買音響時正是我準備上飛機回台灣的那一天。
當時不知哪來的衝動,我拆開標示內容物重量為21公斤的紙箱,將組合音響裝入新買來的行李箱中,再加上原有的行李,就和同行的朋友(又是兩個女生)浩浩蕩蕩地往機場出發。
考驗來了。東京的地鐵系統和台北市最大的不同是幾乎看不見電動手扶梯,所以,我們必須背著沈重的行李一步步地拾級而上,中間不時要停下來休息喘氣。
突然間,有另一個肩膀靠過來接過我那裝載著音響的沈重行李,一語不發地往上走,然後在地下道出口等候我們。
我呆了一下,隨即領會到這個中年日本男人的好意。連忙三步併做兩步地衝上前去,不等我們道謝,他就轉身離去。
誰說日本人都是大男人主義?如果為女生提供舉手之勞就是所謂的大男人主義,我倒是很樂意接受。
還有,一般也都認為英國人嚴肅冷漠,但我要再說另一個好心人的故事。
當時已是深秋,在倫敦迷路迷到不行的我,為了尋找上演「歌劇魅影」的劇院,一路上起碼問了十幾個人,但仍一直繞在迷宮裡,怎麼也尋找不到出口。
最後一個詢問的對象,是一位穿著長大衣、商業人士打扮的中年紳士。
他很簡單地指示我轉彎之類的話語。但光是找路已經累到呈現呆滯狀態的我,只是傻傻地看著他。
他並沒有立刻轉頭離開,反而示意我跟著他走,帶我拐過轉角,橫越對街。「歌劇魅影」的海報立刻映入眼簾。
天啊!再一次感動到最高點。
說了這麼久,發覺好心人似乎都是男人。沒關係,最後來說個好心女人的故事。
地點是在西雅圖。當時我們(還是兩個女生)打算從城郊進入市區,但又不確定眼前的公車是否正確,於是去問了一位中年女人。
她點頭。又表示她也是要搭這班車,我們跟著她走就行了。
一路到了市區,她陪著我們下車後,幫我們叫了一部計程車到預定投宿的水上旅館,還非常認真地警告計程車司機不許繞路也不許超收費用,否則她會和他沒完沒了。
然後,她給了我們一張名片。
英文普普的我們一直等到進了旅館房間,才迫不及待地翻出字典,查詢名片上的陌生單字。
Psychic。靈媒。
我們當場驚訝的說不出話來。又覺得這真是一場奇遇。
隔天,我們依著名片上的地址來到她位於第二街的店,但大門緊閉。
或許人與人的緣份就是這麼一回事,我們這一輩子註定要有許多的一面之緣。
即使對方是靈媒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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