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知道她不該打這通電話,甚至,根本沒有一個好理由、好藉口讓她理直氣壯地打這通電話,但她仍然不免掙扎。
話筒還拿在手中,隱約傳來「嘟!嘟!」的聲音。
她的腦海中連一組完整數字都沒浮現。是罪惡感作祟嗎?
難道她真的不該打這通電話?
但是,想找人一吐心聲的衝動仍主宰了她,她移動手指,按下最熟悉的那組號碼。
「是妳啊!怎麼突然打回來了,不是說電話費很貴,叫妳有事回來再說嗎?」母親用熟悉的口氣一連串地說出這段話。
「沒啊!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事。」像是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般,她十分心虛。
「沒事!沒事!大家都好的很。倒是妳,妳不是說和朋友到日本玩嗎?什麼時候回來?」
「下星期五。」
「那妳就自己小心點了。」
「我會的。」
「其他的事回來再講吧!」
付國際長途電話費的人是她,但母親卻急急忙忙地掛斷電話,彷彿聽見一分一秒流逝間,計費器快速跳動的聲音。
這通電話太短暫,不到30秒。她的心情和打電話前如出一轍,沒有改變一絲一毫。
她,還是想再打通電話給什麼人。
腦海裡漸次浮現幾個名字。Mickie還是Garfield?不行,她們這批閨中密友一講起電話來就沒完沒了,這可是國際長途而不是國內長途。
Joe?兩人一向是很能聊的朋友,但到了日本還打電話給他,很容易讓他誤會她對他有意思吧?
或者是玟?還是永?只是,這兩個人都已經是小孩的媽,平常通電話就難有幾分鐘能坐下來好好談,小孩總是層出不窮的製造各種狀況。
逼不得已,她只好將電話筒放回原處。
其實,她說了謊。她根本是隻身一個人就跑到北海道來了,才沒有什麼朋友同學做伴。這幾天下來,她耳邊聽到的是日語,她口中說出的,也是支離破碎的日文單字,一種彷彿就此消失在異國的情緒籠罩住她,讓她很想打個電話給什麼人,告訴對方:「我已經抵達目的地了,我很好,不用擔心。」
或者是:「我買了一個很適合你的禮物哦,你猜猜看?」
還有:「這裡真的好好玩哦!下次我們要一起來。」
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!聽起來比較像是打給情人的電話。可惜,她在台灣的感情生活一如在北海道,就是不折不扣的一個人。
可以在國外打電話回台灣給他的那個人,會是誰呢?
還想不出來,還沒遇到人,還有這種感覺,都令她感到有那麼一點哀傷。
夜深人靜時,隻身在異國的她想打個電話,證明自己存在於這個世界上。有人記掛著她,正等待著她的來電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